莞月居

      曾經小指勾著小指立下約定也已經過了好幾年，隨著時間流逝留長的灰白色頭髮用鮮綠色髮帶隨意紮個高馬尾，以前愛笑的眼睛被等待消磨，只剩因為習慣皺眉而留下的皺褶。但是，心頭上那渺茫的希望之火尚未因為遙望無盡的等待而熄滅，待著這個空無一人的堡壘裡，寂寞陪伴。

      誓約過了幾年，他就有幾年沒接觸過人群，偶爾幾隻迷路的小動物，也只不過是他無盡生命中的匆匆過客罷了。他或許是習慣了這樣枯燥乏味的生活，也或許只是不想反抗，有時候，他一個人站在看不見盡頭的長廊凝視地板上被陽光映照拉出長長的、自己的影子；有時候，他一個人站在綠意盎然的花園以彷彿呵護孩子般的溫柔來照顧花花草草；也有時候，他一個人只是動也不動地坐在打磨拋光過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發呆。

      忘了確切的時間長短，等待就像一種慢性毒藥，摧殘著他的心靈，外表看不出來。鮮綠色的髮帶不堪韶光苒荏，早已褪成枯草般的褐綠。

      他是魔王。

        時間對他來說似乎毫無意義，一切都靜止下來，只有偶爾左心房傳來的隱隱抽痛感提醒著魔王，他存在的意義。深呼吸幾次，吸入、呼出，用著彷若呼吸不到空氣似的誇張動作。他將世界上所有和魔王勇者有關的故事都看完了，對詆譭魔王的字句毫不在意，並且羨慕著每個故事裡的魔王，能夠和那個人相遇，即使奉獻出生命也讓他欣喜欲狂。

      直到少年出現在他面前時，魔王仍是這麼想的。

       毫無防備的，和約定之人一樣有著艷紅短髮的少年就這麼走到他的面前來，大咧咧的行為舉止簡直是那個人的翻版，但是魔王很清楚知道，他不是他。不知怎地，魔王知道自己失去他了，儘管少年還未提隻字片語，但他讀懂少年那藏不住的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們都不擅長隱藏心事，少年和那個人都一樣。少年，那個人的侄子，最後還是含糊其辭地交代了那個人闔眼前的最後一句話，並侷促不安的盯著他看，魔王只是笑了，像是以前那樣對著那個人笑。

       一開始淺聲輕笑，漸漸嘴角上揚弧度越來越大、音量也越來越大，而後又轉而低聲壓抑。少年注意到一條褐綠髮帶斷落在黑色地板上，而魔王披散著一頭灰白長髮。

       很久很久以後，傳說有個魔王喜歡發呆、照顧花草，還會自言自語，但沒有人忍心打擾他的平靜。